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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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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沈夕月懷孕, 像是刺激到了整個瑰燕宮,這些個操碎了心的恨不得燕媯的肚子現在就隆起來。結香瑞香不知情,為自個兒主子盤算也就罷了,林姑姑這個知道底細的也來為難她。

都怪燕媯平日裏把性子塑造得太過隨和, 慣得那兩個丫頭沒上沒下, 尤其是結香這個性子跳脫的, 見她穩穩坐著沒去的意思,竟朝外高喊一聲, 叫伺候在外面的人快去備輦。

這要放在從前, 豈容別人做她的主。燕媯倏忽皺起眉頭,剛要叫停這場鬧劇 ,話到嘴邊旁邊林姑姑也來攪合,輕聲在她耳邊勸道︰“去瞧瞧也無妨, 省的有些心眼兒黑的, 背後謠傳娘娘不上心子嗣。再者說您也知道, 再恩愛的夫妻,久不見面也怕有人趁機挑撥生出誤會,更何況你和王上這一種……”

這一種欺世夫妻。這話燕媯聽進去了, 在心裏權衡一番——行吧, 去瞧瞧。

燕媯對鏡整理過了儀容, 稍稍補些口脂,又挑了一對耳戴上才去問政殿。殿堂裏如料想的一樣,都這會兒了依然燈火通明,歧王不知疲憊似的正伏案寫著什麽。

“王上今晚又打算熬到幾時?”

聞人弈擡頭見是她來,半帶喜色半帶詫異,忙擱下筆︰“更深露重,王後深夜過來, 可有要事?”

燕媯信步上前,在他身邊坐下,瞥見桌上白紙上是他羅列的今年考題,尤以策論題目擬得最多。她避嫌不去細看,只把沈夕月懷有身孕的事說給他聽。

歧王神情一楞,顯然尚不知情,接著皺緊著眉頭說︰“這還的確是件要緊事。去年年底述職之時,她就已擬定開春後將做的事,要親自視察幾處產糧地。現有孕在身,不宜操勞,更不宜顛簸,還如何去得了。”

燕媯︰“可農桑是極要緊的,必須得有高官大員親自去抓一抓。”

一說這個,歧王摸著下巴,似已在腦中搜羅可頂替的人選,一面又問︰“她可是心生退意,另推薦人選替她走幾趟?”

燕媯搖頭︰“那倒沒有,她說胎像穩固,話裏話外臣妾並沒有聽出她有絲毫想要退卻的意思。且過兩日農桑禮她也要去,只是特意考慮過出行挑平坦道路行車,此外也會去掉一小部分行程。”

聞人弈還以為她大晚上過來,開門見山就提沈夕月懷孕的事,是有什麽大的變故,結果沈夕月胎穩,行程也不變,更沒有找人代她的打算,那燕媯特地過來一趟是專程來嚇唬他的麽。便頓生疑惑︰“既然只是告知孤一聲,派個人過來說就是,何須王後大晚上親自來遞話?”

燕媯︰“……”

先前歧王怕她不放心,每日他幾時用膳幾時休息都會派人報給她了,也順了她的意不比年前操勞,所以她沒有要事的確無需親自過來。

燕媯沒有被他問住,又取出放在袖中的冊子,攤在他面前的桌上︰“後天農桑禮臣妾要出宮去,今天午後沈大人來核對了些細則,臣妾想聽聽王上的意思。”

聞人弈掃看兩眼,又把眉皺起︰“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,先前就讓王後自己定奪,為何又來問孤。”

“畢竟是第一年辦農桑禮,臣妾想著千萬要開個好頭,不敢一個人全說了算。”

既然是出於這樣的考慮,聞人弈順了她的意,耐心把她送來的冊子仔仔細細看一遍。看完之後,還是犯疑︰“這些細則說重要也重要,說不重要也不重要,以王後之能力根本不必來問孤。哪怕這些地方辦得不盡如人意,來年改進就是,無傷大雅,王後做事怎變得這般束手束腳。”

燕媯被問住了,感覺臉面被刮得疼。

聞人弈又提起筆,出考題也不避她,埋頭奮筆疾書,語速頗快︰“孤很忙,要是沒有緊要的事,王後就別過來了。”

燕媯哪有什麽要緊事,她就是耳根子突然軟了那麽一下,被林姑姑說暈了頭。尷尬癟癟嘴,收起自己帶來的東西︰“臣妾考慮欠妥,打擾王上,這就告退。”

燕媯說完正要起身,聞人弈筆尖一頓,卻又問︰“這就要走?”

她埋著眼皮,嘴角也微微低垂︰“也沒別的要緊事,王上忙完早些休息。”

他卻不信,又把筆放下︰“就生氣了?王後做事向來穩妥,不會因為那兩件事就來打擾孤,定還有其他的沒說。來都來了,你且說來聽聽,省的白跑一趟。”

燕媯︰“沒有。”

“是沒有生氣,還是沒有要事?”

“都沒有。”

燕媯想趕緊走了,屈膝行罷了禮,歧王卻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,嚇了她一跳。那先前還坐在案前書寫的男人,此刻嘴角輕輕揚起︰“你的確是有要緊事,可到了孤面前就怎麽了,忘了還是不敢說?忘了孤就幫你想,不敢說孤就幫你說。”

燕媯瞄了眼被他拽住的手,怎麽感覺他的話怪怪的。

聞人弈挑眉盯著她︰“顧左右而言其他,孤看你不是忘了,是不敢提。再給你個機會,你自己說。”

燕媯杵在原地,看著他直勾勾望過來的眸子,假裝聽不懂。

歧王窮追猛打︰“找了兩個馬馬虎虎的理由來問政殿,正事卻不提,孤看你憋得難受,孤也跟著難受——是想我了吧,嗯?”

燕媯腦子裏嗡的一聲,趕緊抽回自己的手,手卻被他死死拽住,拔不出來。男人與女人的力氣終究是有巨大懸殊的,饒是她會武,巧勁也難敵蠻力。

竟被他拽著又坐回去。

逮到她犯楞,極會抓捕機會的男人靠過來,壞心眼兒的貼在她耳邊,聲音輕似羽毛︰“我也想你。”

溫熱的微弱氣流撲在臉頰,她這手頓時就忘了掙紮。

歧王拉著她一同坐回去,凳子寬大,擠在一起卻衣裳貼著衣裳。他不掩笑意,嘴上不肯饒人︰“本想著明晚回去看你的,不成想你先來了。怎的好容易起心來一次,現在又不看我了,不是想念得緊?。”

燕媯只將雙眼盯著自己裙上繡的花,左手拽著袖子,嘴上倒是泰然得很︰“王上說什麽便是什麽咯,臣妾不是那個意思,可哪敢說個‘不’字。”

“你看你,死不認賬。”

“話都叫王上說了。”

“還嘴硬。”

他再這麽放任下去,猴年馬月才扭轉得了她,所以今晚他握住她的手,就沒打算松。她若不給握,他就牢牢抓住,死皮賴臉偏不讓她走。

聞人弈對她呵呵一聲笑︰“我倒是想當個君子,非禮勿視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,可你這個人,別扭、矛盾,就是不肯放過自己,倘若我什麽都隨了你,隨了禮,只怕是這輩子都要孤獨終老,等下了陰曹地府,沒法跟祖宗交代。”

從前莫說是手,就是她一根頭發絲,他也不會擅自碰。但是現在,她敢自己送上門,他就敢把臉皮扒下來。

燕媯還是催著個眼眸︰“就為了這個舍掉君子之風,太不值得。”

聞人弈偏著頭看她,仔仔細細去捕捉她臉上任何一點微小的神情,唇角一彎,聲音又低柔幾分︰“你若是對我半點也無情,我豈能死纏爛打。偏偏有人深夜跑來看她心裏那人,嘴上卻像砌了磚,什麽風也不透。”

燕媯︰“……”她今晚是馬失前蹄,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,以後再也不準林姑姑那幾個胡鬧。

“我不進,你也不進,我若是退半步,你便要退一步,不是嗎。咱們倆總得有一個舍下臉面,你既然不願,那就我來。”

聞人弈輕輕揉捏著掌中女人的手,那手已較從前柔軟許多,繭子淡去,握在手心使人貪戀不忍放開。等不到燕媯開口,他又繼續說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,讓你臉紅為難的話我已說過多次。不過,今晚既然你肯專程來看我,此類的話我必須要向你說得更清楚——做我的妻子可好,真真正正的妻子,一起生兒育女,同衾同葬。”

燕媯曉得他這樣的話已是隨口說得出來的,倒不十分害臊。只不過她仍沒有勇氣擡起頭看看歧王的臉,沒有想到該怎麽回答。

歧王︰“你也別急著拒絕。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怨念,怪我毀了你的溫柔舊夢。但你該向前看,因為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失去又不斷得到中度過,而我會賠你一個新的美夢。”

這話觸碰到她心頭舊傷,燕媯終於擡起頭,也側著腦袋看著他。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,有些話她不吐不快︰“王上又怎知臣妾沒有向前看。自從北上回來,我就已決定放下過去,好好走接下來的路,但想歸想,感情是個覆雜的東西,只有它擺布人,沒有人擺布它。正如此刻臣妾來問政殿,分明不該來,可我還是來了……是啊,王上說得對,我就是想問政殿裏,那個總是不來看我的人了。”

聞人弈能從她嘴裏聽到這話,只覺死了也值得。

燕媯這會兒不怵了,雙眼有神不躲不避︰“但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,也不是我自己想要把自己割裂……什麽矛盾、別扭、固執,王上當臣妾願意的麽。我哪裏想得到,自個兒才不過活了一十九年,倒比活個七老八十的還經歷的多,這半生夢般飄渺。”

六歲被賣,十二年如履薄冰的生活便不提中間有多少故事,十八歲遭遇變故,她毅然追隨了歧王,轉瞬卻又被安排了歧王後身份,而今他卻又要她做真的歧王後。一樁接一樁,也不給人喘息的空隙,分明是低賤的人低賤的命,卻突然有人把她捧在手心裏,這叫她怎麽辦才好。

她不敢信老天突然有這份好心呀。

聞人弈聽完她的話,怔怔的凝視著她。原以為他要接什麽開解的話,沒想到他卻一樂︰“別的我不管,我只管我聽見了,你親口說想我。”

燕媯︰“……”敢情她這一大段話,是白說了麽。

作者有話要說︰??歧王︰“抓重點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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